微博 不是不法势力王校长
正在创造有生命力的废话
「刘扬扬✖️你」妒火
1
从认识刘扬扬那一天起，我经常反复无常地做一个梦。梦里我在一条旋转楼梯的底端，一直不停不停地向上攀爬，每攀爬一层我的呼吸会加重，身体变得很沉，我不知道阶梯的尽头在哪，我很疲倦，一直到天上打下来的光被一只无形的手遮蔽，我的梦也到此结束。
而此时此刻，刘扬扬从竞选台上下来，迎接了不知道比我多几倍的掌声，他居然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他的嘴角很锋利，就和他这个人无所忌惮的性格一样，总是能把我轻而易举地刺伤。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，他的目光就转向了其他地方，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，那只手就是刘扬扬。
2
“你别哭了。”敏敏拍着我的肩膀，安慰道：“一次竞选失败，那还有下一次嘛……”
“那是刘扬扬！”我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又是刘扬扬。”
敏敏神情复杂地盯着我，半晌，她吐出一口气：“说来也奇怪，你们真是从高中打到了大学，从来不消停。按理来说，你们也没什么大仇，为什么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呢？”
我与刘扬扬的故事一直能追溯到高二，当时我是班上英语最好的人，而刘扬扬打破了这个局面。他是从德国回来的孩子，不管是德语还是英语，说的都好像本地人一样好，班主任为了让他融入这个班级，轻而易举地让他拿走了我的英语演讲比赛名额。
当时我愤怒地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理论，班主任说，那么我们可以在班级举行一场英语演讲比赛，用最公平的方式选择人选。我生来有些倔强，为了这个比赛我成天成天去叔叔家的便利店里，和表弟抢那个收音机听英语频道，为了贿赂我表弟我还给他洗了不少鞋子，我不服，我不服刘扬扬就是因为在德国长大，就能让我把名额给他。
而比赛结果也很明显，刘扬扬赢了，赢得很漂亮，我走下讲台的时候他还想和我握手，但我因为别扭而错失了这个交友的良机。我还记得刘扬扬当时的表情，明媚的笑容一瞬间就拉了下来，微微上翘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，好像我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情。但他拉下脸的瞬间十分短暂，就好像是我的错觉，人群中的欢呼就把这一瞬间的扭曲盖过了，我越过了他，并且再没和他说一句话。
自那以后，我和刘扬扬之间似乎就攒着一股劲儿，大大小小的比赛，只要是我去，他的名字都会出现在报名表上；只要是有他的竞赛，我必定会报名。年级第一的位置在我们的互相较劲中，不停的置换，一下子是刘扬扬，一下子是我。哪怕是高考之后，我也阴差阳错地和他来到了一个大学，在学生会的竞选中，以极大的票数差输给了他。
敏敏说：“好啦，竞选失败，当副会长也不错啊？再说了，最后综测加的分都是一样的，你何必和刘扬扬较那么久劲？以后还得一起工作呢。”
“我不明白。”我垂着眼睛，用餐巾纸堵住我的眼泪：“你说，怎么能有人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一切？”
“以前我高中的时候，觉得自己成绩很好，哪怕是刘扬扬很厉害，我也觉得自己还有一口气能和他争。但我现在上了大学，总觉得有些事情不是这样的，他和我完全不一样。”
我撂下了这些话，越过了敏敏就走了，敏敏盯着我的背影，竟也说不出挽留的话来。我在外面看了一会儿，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了，才敢一个人走小道回了宿舍。
换届事宜进行得很快，工作交接结束之后，就要开新一轮的会议，决定今年学生会工作的各项事宜。
大二都课表很密集，更不用说我还在楼底下的奶茶店勤工俭学，有时候通知回复得不及时我就会被刘扬扬在群里点名批评，敏敏骂他是官僚主义做派，我摇了摇头，说，他就只是针对我而已。
刘扬扬对我很“小气”，对其他人却很大方，他经常会请一群人吃饭，吃完之后去KTV，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辞，我不是很外向的人，也并不幽默。大概就是这样，才让“好人缘”的刘扬扬成功当上了主席，那相差巨大的票数差似乎是一个极具羞辱性的巴掌，给了我的处事方式狠狠一击。
今天刘扬扬又在通知群阴阳怪气了，他说有些数据做错了，要是之后上报该怎么办。我吓了一跳，在奶茶店忙打了个电话，让敏敏去我宿舍拿我的电脑过来，但今天客人很多，尤其是新生入学的时候，他们最爱聚集的地方就是奶茶店，我只能趁着点单的间隙检查我做的表格，确实有一个数字不见了。我忙修改了之后发出去，陈恳地和大家道了歉，其实小错误无伤大雅，也没有很多人介意，但刘扬扬那个玫瑰色的头像似乎就是对我黑白色的生活一种嘲讽，我猛地盖上了电脑。
敏敏吓了一跳：“也不用那么生气吧，事情解决了吗？”
“解决了，谢谢你。”我对敏敏说：“一会儿估计又要忙起来了，你想喝什么，我请你一杯。”
“用不着客气，咱们在高中做了那么久同桌，现在还能在大学当同学，真是一段缘分。”敏敏顿了顿，小心翼翼地说：“那个啥，其实刘扬扬这个人也没特别坏吧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低下头，盯着自己身上的咖啡店用围裙，说：“我知道他这个人不坏。”
“那你们到底为什么总是这样针锋相对的？”
我皱了皱眉：“我也不清楚。”
晚一点还要开会，所以敏敏就没留在店里等我下班。七点钟的时候我扫了一辆单车去往学生会的活动中心，饭也没来得及吃，但还是晚了点。刘扬扬坐在主位上整理资料，胡乱扫了眼大概是一些社团的，其他部门的人也来齐了，不约而同地空出了他身边的位置给我。我忽然意识到，我是副主席，理所当然地坐在他旁边。
坐下的时候有些煎熬，因为刘扬扬把那些资料弄得咣咣响，让我很不适应，再加上他有喷香水的习惯，这让我本来就空荡荡的胃有些翻江倒海。
“来那么晚？”刘扬扬扫了我一眼：“下次来早点吧。”
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，点了点头，路上的冷风让我的脑袋有些不太清楚，我接过了他递给我的资料，他提醒了我三遍，我才记得往下传。
会议大概就是讲了些管理社团的事情，近期很多社团要在校道摆摊进行招新活动，我们则需要协调各个部门进行管理，包括他们借还的物资，宣传所产生的费用我们都需要看一眼。物资这一块基本由我负责，所以我在笔记本上记得唰唰响，也忘了胃不舒服这一茬了。刘扬扬叫我散会后留一下，还有一些具体的事情要和我交代，是老师那边让他传达的。
散会后那些人陆陆续续走了，他们先是嬉皮笑脸地和刘扬扬玩闹了一番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，有几个玩得好的还问要不要等刘扬扬，一会儿可以去吃个宵夜，刘扬扬说他要交代的事儿还蛮长，不用等了。我的心咯噔了一下，这下好了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了。
眼见着人陆陆续续走了，刘扬扬打开了手机备忘录，说：“刘老师那边觉得上一届做事太拖沓，而且当时做的招新视频太难看。虽然你这边不是宣传部，但你也知道倩倩她不是新闻专业的，剪视频也不太过关。”
意思是想让我做。
我捂着有些绞痛的肚子，说：“倩倩做了吗？”
“做了一个初稿，我看着不太行，但我最近要审的材料很多，招新那边有些东西得去跑，你能不能……”
“行。”我打断了他：“我争取让刘老师满意吧。”
刘扬扬眨了眨眼睛：“你同意了？”
“有什么不同意的，工作上的事情。”我拎了包，摆出一副要走的姿态，可是刘扬扬似乎还想和我唠会儿。
“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，我都做好和你磨个一小时的准备了。”
“我以前怎么样？”我皱着眉：“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气？一点忙都不愿帮？”
“你怎么这样说话呢，一点儿都没变啊。”刘扬扬笑了，意味不明。
“我怎么样说话啊。”我语气有些不善：“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“被抢了演讲名额能和我生气一个月的人。”刘扬扬说。
行吧。我彻底说不出话了。
“招新大家都忙，我知道你的事儿肯定是比我只多不少的，刘老师也是出了名的难对付。”我揉了揉眉心：“就这样吧，我不想和你吵架。”
我走出了门，刘扬扬拽着他那花里胡哨的包追了出来，金属链子击打得叮叮响：“你觉得我们刚才在吵架？”
我懒得应他，我实在很累了，但他一直在我身边叽里呱啦地讲话：“我不觉得我们刚才在吵架啊，你到底怎么想的？”
“你能不能回我一句，这样搞得我很尴尬。”
“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讲的啊？刘扬扬。”
“好歹是高中同学嘛。”刘扬扬说：“真不待见我啊。”
“但我刚真没和你吵架。”刘扬扬补充道。
我一时间觉得脑门能开花了，满天都是星星，不知道是被刘扬扬烦的还是饿的，总之我趔趄了一下，刘扬扬眼疾手快地把我抓了起来，我的脑门才不至于撞电线杆上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刘扬扬语气挺急的：“都不看路啊！”
“我没长眼睛！”我吼道：“眼睛给我饿没了！没吃饭呢！你再和我多说几句我在这里就生吞了你！”
刘扬扬愣住了，现在是晚上九点半，我做了一下午的兼职，晚饭又没吃，有些低血糖也挺正常。他在他那花里胡哨的包找了几条巧克力，塞到了我的手里，我盯着看了几眼，一串花体的英文，不知道什么牌子。刘扬扬说：“吃点吧，怕你饿死在路上了。”
我确实饿了，也没必要在这方面和他较劲，我撕开了包装就开始吃，巧克力味道很醇厚，带着点丝丝的甜味，更多的还是苦涩，兴许是黑巧，和刘扬扬这个人一样，苦了吧唧的。
刘扬扬一直跟在我后边，校道很黑，他开了手电筒照明，光打在我们两个脚下，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。
一直到有了些人的宿舍区，刘扬扬才问我：“怎么不吃饭就来？以前没开过会吗，一般这种会议都持续很长时间的。”
我不想和刘扬扬说我在奶茶店摇奶茶，也不想和他说我每天都忙得半死，晚饭已经习惯在九点吃了。刘扬扬见我不理他，一时半会儿有些生气了，也不同我说话了。
在食堂门口我们分道扬镳，我进去找点宵夜吃，刘扬扬回宿舍，谁也没和谁道别，就这样自动分开了，就和我们的人生轨迹一样，相交，但又越来越远，我知道那是一种必然。
3
社团招新正式开始的时候，一切都很繁忙。我们不仅要看着其他社团是否合乎规范，也要盯着自己学生会的招新。新生群里的消息似乎24h都在响，我还得在烈日炎炎的时候去摊位里坐台。
刘扬扬路过的时候给我丢了个饭团，我盯着他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
“便利店买一送一，敏敏说你没吃饭。”刘扬扬盯着我：“不要的话我拿去给别人。”
“那你拿去给别人吧。”
“你真不饿？”刘扬扬狐疑地看着我。
我抱着手，看向他：“主席，你工作很闲吗？”
刘扬扬瞪了我一眼，拿着饭团走了。
一堆新生来来往往，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解答他们那些问题，说实话，有些问题很弱智，但为了吸引他们加入这个看似美丽实则会让人累成狗的学生会，我不得不把这里描述成一个人间天堂。
最后说得我口干舌燥，肚子也有了火烧一样的感觉，我开始后悔我没有吃刘扬扬那个饭团。
此时刘扬扬又冒了出来，拿着一个物资租借的单子给其他部门的人签字，他的左手还提着那个饭团。
“哎！”我喊他：“那饭团你还吃不吃的？”
刘扬扬诧异地看了我一眼，然后走到了我的身边，把饭团丢给了我。
他搬了张塑料板凳在我身边坐下，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风扇，对着我俩的脑门吹。我一时间很惬意，吃着饭团开始对着天空发呆，有学弟学妹前来咨询，刘扬扬自会处理妥当。
“你知道吗。”刘扬扬和我说：“其实我这人很认生。”
“真看不出来。”我冷嘲热讽道：“你可是入会第二天就请大家吃饭的人。”
“行吧。”刘扬扬无所谓地说：“那你怎么不来？”
“有事情，来不了。”
“每次都那样说。”刘扬扬看着我：“你不喜欢社交活动？”
“嗯。”
“难怪呢。”刘扬扬说：“以前看你就是一副书呆子样儿。”
“你再多说几句就坐到宣传部那一摊去。”我看着他：“和你那个社团绯闻女友坐一起去。”
刘扬扬噎住了，说实话，他和宣传部的倩倩一直有些不清不楚的，倩倩经常在群里约他打游戏，他倒也去了蛮多次，所以大家经常拿他俩起哄，我倒是不怎么在意。
“我真没和她有什么。”刘扬扬的语气有些痛苦：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和她打游戏了。”
“怎么着，看你的样子你还不乐意？”我斜了他一眼：“你当时和她打游戏的样子挺积极的啊。”
“那我当时怎么知道……”刘扬扬顿了顿：“算了。”
倩倩似乎往这边瞧了一眼，她是个很活泼的小女孩，做什么都挺有冲劲的，明眼人都知道她在追刘扬扬。
“我和那么多人都打过游戏，你怎么只盯着她不放？我还和敏敏打游戏呢。”
“什么叫我盯着她不放？”我有些无语：“明明我只是复述了一遍那些传闻给你听，你能不能别把这件事讲得那么奇怪？”
“我发现你对我讲话特别不客气。”刘扬扬说。
“谢谢，彼此彼此，您比我更胜一筹。”
刘扬扬有些气急败坏，开始变得幼稚了起来，他伸手把我啃了一半的饭团抢走了：“还我。”
我失语了，瞪着他：“爱给不给！”
接下来就是长达十秒的冷战期，一直到有个来咨询的学弟，打断了我们之间无声的争吵，我和那学弟解释了半天，发现刘扬扬一直不出声，我回了头，发现他在啃我的饭团。
刘扬扬还看了我一眼，眼神里的意思是：干嘛？
学弟走了，饭团也只剩下一口，刘扬扬像个小屁孩一样举起来给我示威：“喏，还剩了一口给你。”
“你真是幼稚鬼！”
“你不也是？”刘扬扬说：“当初就是为了一个演讲比赛，和我闹了那么久。”
“谁和你闹了。”
“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我握手？”
“鬼记得，不知道！”
“但其实，我当时没有很想去那个比赛。”刘扬扬突然说：“要是我这样说你会不会扁我。”
“会，所以你闭嘴吧。”
“我当时觉得不好拒绝老师的好意，就去了。”
我沉默了一下：“嗯。”
“现在想想，我可能不该去的。”
我盯着刘扬扬，他左耳那颗蓝色的耳钉在发光，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，我回避了他的视线，轻声道：“你去了也好，换做是当年的我，拿不了奖的。你也知道我的口语是什么水平，不然也不会学新闻了。”
“我只是占了在国外待了几年的便宜而已。”刘扬扬说。
我不再回应他，而是靠在桌子上发呆。今天的天空很蓝，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还有刘扬扬玩饭团塑料包装袋的声音。太阳的味道和刘扬扬的香水味混杂在了一起，我闭上了眼睛。
4
我和刘扬扬的关系有所缓和，连敏敏都看出来了。我们确实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了，刘扬扬抓到了我的小把柄，或者我抓到了刘扬扬的错误，也不会在群里说出来。敏敏感叹道，你们两个终于长大了！
后来期中的时候，社团又组织了一次聚餐，刘扬扬确实没说错，他这人挺认生的，比较窝里横，在学弟学妹们面前挺腼腆的，没有在熟人面前那样机灵。
刘扬扬磨了我很久，我才答应和他们一起去。我刚从奶茶店出来，脱掉围裙，就看见刘扬扬站在店门口外面张望，等着我出来。
他今天戴着一个黑色冷帽，耳链垂下来，和他花纹繁杂的卫衣互相映衬。他穿了一条到处都是洞的牛仔裤，冷风从他裤子里头钻，冻得他直跺脚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？”我问他。
“敏敏告诉我的。”刘扬扬说：“我刚下课，想着也顺路，和你一起过去吧。”
“哦。”
刘扬扬和我大概是整个学生会最不容易闹绯闻的人，没有人相信我会和他在一起的，因为我们吵架的时候，完全不分时间地点，就算是开着会也能话里藏针，以至于后面大家都习惯了，还觉着我们关系好。
“辛苦吗？”刘扬扬不经意地问。
“还行吧，每天都有免费奶茶喝，挺适合我。”
“不怕胖？”刘扬扬打量了我几眼：“不过你胖点好，现在太瘦了。”
“我是胖是瘦关你什么事呢？”
“行行行。”刘扬扬摆摆手：“是我说错话，我错了，行了吧？”
我俩一起走到火锅店门口，开了包厢，等着其他人陆陆续续上来。刘扬扬又往我手里塞巧克力，说叫我先吃点垫垫肚子，我问他，你零食怎么那么多呢？刘扬扬说，他有个表姨在比利时，经常寄巧克力给他。
难怪那么好吃。我心想。
我细致地拆开巧克力的包装纸，刘扬扬盯着我，问：“好吃吗？”
“还行吧。”
“那就是挺喜欢了。”刘扬扬说：“我宿舍还有几盒，拿一盒给你？”
“你干嘛？”我狐疑地看着他：“你有事求我？”
“我……”刘扬扬说：“算了！”
后来学生会其他的人都来了，看见我也挺惊讶，因为我从来不是不爱出来玩的那个，想不到刘扬扬真的有招儿把我请动。
一群人其乐融融地吃火锅，刘扬扬人一多了，说话也少，我们两个挨在一起的角落居然是整个包厢最安静的地方。
饭后倩倩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，一群人用揶揄的眼光看着刘扬扬，刘扬扬尴尬地笑了几声，我觉着好玩，在桌底下发信息给他：你俩成了？
刘扬扬回得也很快：成个屁。
酒瓶子在桌面上转，转到的人就要选真心话和大冒险，在众人的期盼中，终于转到了刘扬扬。问刘扬扬问题的是另一个部门的学姐，她说：“真心话还是大冒险？”
“大冒险吧！”刘扬扬想也不想就选了大冒险。
结果是他出了包厢，大喊三声我是小笨蛋，然后红着耳朵跑了回来，我笑得直不起腰，把这段视频永久珍藏了，我还给他发了一份，他回了我一个生气猫猫头的表情，要我删掉，我才不理他。
后来众人喝了点酒，陆陆续续地散了。我先去外面上了个厕所，发现包厢里都没什么人了。我问其中一个人刘扬扬去哪里了，因为他的一只耳机似乎落在凳子上了，我认得，他的耳机还挂了一朵金属的小花链子呢。那个人说刘扬扬好像也去厕所了，叫我去那边看看。
我揣着他的耳机，一路走过去，看见了刘扬扬的身影，他前边还站着一个倩倩，我立马就明白了，这一定是表白现场呢。
我躲在阴暗处不出来，等着刘扬扬解决事情。我听见刘扬扬说了一句“对不起”，倩倩倒也挺大度地说了一句没事，就离开了。
刘扬扬的脚步很沉，走到我身边的时候，还被我吓了一跳：“你在这干嘛？”
“你的蓝牙耳机。”我从兜里递给他：“别丢了。”
之后我们就顺理成章地一起往学校走，路过电子烟店的时候他说要去买烟油，我就站在门口等他。其实我没想到他也会抽烟，在我印象里他好像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小孩样儿，原来现在小孩也长大了。
刘扬扬购物速度很快，属于是不需要精挑细选闭了眼就买的类型，我们两个一路从大学城回去，准备到校门口的时候，我远远望见前面一个教学楼下边的椅子上，倩倩和她的朋友在哭诉。
刘扬扬说：“等一会儿再走吧。”
然后我和他就在校门口吹风，他的电子烟味道是红豆，甜腻腻的，冲击着我的鼻腔。
“你可真是害惨了人家。”我平静地说。
刘扬扬倒是很自得：“如果我回复得不清不楚，那才是害惨了人家。”
“说得也是。”我笑了一下：“我还记得读高中那会儿，班里头好多女孩都很喜欢讨论你，我在宿舍就听了不下十次呢。新来的，转学来的，以前住德国，台湾人，长得帅。”
“谢谢你夸我。”刘扬扬笑得很臭屁：“你呢？”
“啊？”
“你没喜欢过谁吗？”
我思索良久，我确实没喜欢过谁，小时候我家里欠债，过得紧巴巴的，人家家小朋友出去玩，我因为不好意思向父母开口要钱，我就借口说我不喜欢出门；哪怕是现在我的生活好了点，还是喜欢宅在家，宅在宿舍。其实当年我那么想参加那个英语演讲比赛，多半是冲着那几千块的奖金。总之，谈恋爱太麻烦了，我望而生畏，得社交，得花钱，我实在不知道是否有这个必要。
“没有。”我对刘扬扬说：“谈恋爱不适合我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麻烦。”我诚实地说：“送花麻烦，收花也麻烦，别人送了礼，就得回，还得处理另外一个人的情绪，我不太擅长处理我的人际关系。”
“谈恋爱送礼物又不是等价交换，如果他愿意送你，心里也没指望着你回一个一模一样价格的给他，这种东西怎么能衡量呢？”
“那是你的想法。”我说：“我这个人喜欢算得清清楚楚，不然心里有负担。我知道我这样可能会让他有负担，所以我决定不谈恋爱。”
“就这样一辈子？”
我盯着刘扬扬嘴里的烟雾，笑了：“那又怎么样呢？”
“挺有你的风格的。”刘扬扬拍了拍我的肩膀：“行了，我们进去吧，倩倩给她朋友带走了。”
5
繁忙的期中阶段终于过去了，社团活动也告一段落，因为期末考终于要来了。
由于例会的暂停，我结束了一周固定两天见到刘扬扬的日子，并且我们也不会在活动室偶遇了。我仔细数了数，我们一个月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吵架，吵完架之后又一起去食堂，在食堂又开始吵架，虽然刘扬扬单方面说他没有和我吵架。
开始备考的时候，我突然发觉我的生活似乎空下来了一环，那一环居然是刘扬扬，没有了他在我耳边说话我竟有些不习惯。
那天公共课考试的时候，我和敏敏一个考场，敏敏神秘地说考完试等一下，她有话要问我。
我交了卷之后，乖乖地在楼梯口等她。不出一会儿敏敏也出来了，背着她的小书包，朝我跑过来：“累死了！”
我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再坚持几天就结束了。”
“哎！坚持不了一点。”
我很好奇：“你刚才要问我的话是什么？”
“哦，那个啊。”敏敏支支吾吾了一阵，问：“你是不是和刘扬扬在一起了？”
“啊？”我皱着眉。
“有人和我说，总见你们在食堂一起吃饭。”
“是这样没错，但都是因为工作碰巧遇上，就一起去了……”我解释道：“我和他没什么的。”
“哎，我知道的。但你有没有想过，为什么总是你和他两个人呢？哪怕是工作结束，你们也会遇见其他成员啊，你们怎么没让其他人加入呢？”
“呃……”我想了半天：“可能刘扬扬比较认生吧。”
“是这样吗？”敏敏怀疑地看着我。
“不是这样还能怎么样？”敏敏把我问得有些崩溃。
习惯了和刘扬扬那么多年来的敌对，一时间变成了“关系好”，甚至到了有绯闻的程度，让我有些不适应。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，没想过我们之间或许还有其他可能，敏敏点醒了我。恰好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下，刘扬扬和我说二楼食堂新开了一家猪肚鸡，问我要不要去。
我一个头两个大，一时间答应也不是，不答应也不是，敏敏说，那你就去吧，反正他都叫你了，又不是你热脸贴冷屁股。
我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，看见刘扬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。他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粉色卫衣，上头都是破洞，也不知道是哪国的潮流，身下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，配了一只粉色的靴子，看起来挺活泼的。
“考得怎么样？”刘扬扬问。
“别提了。”我有些垂头丧气：“就那样吧。”
“没关系嘛，那不是还有补考吗？”
“刘扬扬！”
我们肩并肩走到食堂里头，任谁看都好像一对情侣一样，这让我有些惶恐，意思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我们之间那样亲密，我总觉得我们的关系和高中时候没有任何改变，想不到竟是错觉。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还和高中一样：他伸出了那只友谊之手，我视而不见。
“刘扬扬。”我语气闷闷的：“你平时不和你朋友吃饭吗？”
刘扬扬回答很自然：“我朋友不就是你吗？”
奇怪的是我也没反驳他，我俩走到猪肚鸡窗口，研究着阿姨出的新菜，我忍不住了：“那你其他朋友呢？”
“他们？”刘扬扬想了想：“爱吃外卖，都不想和我去食堂。”
我想了想我的情况，也大差不差。
我们点了单，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，身边人来人往的，刘扬扬坐在我对面刷短视频，还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。我皱着眉头，一副苦相。
“你喜欢猫猫吗？”刘扬扬突然问我。
“啊？”我顿了顿：“还行吧。”
“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猫咪咖啡馆。”刘扬扬把他的手机屏幕给我看：“要去吗？我们可以去那边拍很多照片。”
我有些纳闷，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台湾男生都会这样，讲话嗲嗲的，行为也嗲嗲的，再这样下去别说情侣了，真要和他混成好闺蜜了。
“不去。”我一口回绝了他：“不喜欢猫。”
“你居然不喜欢小猫咪？”刘扬扬很震惊：“那小狗狗呢？”
“你说话能不能别叠字啊。”
“我叠字了？”
“小狗狗～”我学着他讲话。
刘扬扬在我对面笑开了，露出八颗漂亮的牙：“你也叠字了啊，还说我呢。”
“反正我不去。”我扭了头，不看他。
“你这人怎么那么油盐不进？”
“不爱出门就是油盐不进吗？”我反问他。
“好吧。”刘扬扬耸了耸肩：“那怎么样才能和你玩？”
“你现在不就在和我玩吗？”
“没有哦。”刘扬扬摇了摇头：“我们只是饭友而已，我们不能当朋友吗？”
“不合适。”我说。
“你这样我会受伤的。”刘扬扬面上还在笑，我察觉到他的语气确实严肃了起来，但我真的没法想象我和他出去玩的样子。
“我们……”我试图组织我的语言，但我的大脑就像一团浆糊一样，是一片虚无的混沌，我不知道自己对刘扬扬那么抵触的原因，或许是因为“不想恋爱”的心情太过严重了，而刘扬扬正一步一步地侵蚀我的生活，这让我很惶恐，我甚至不敢看他。
“你就和我出去玩一次嘛。”刘扬扬说：“不然你怎么知道你开不开心呢？”
在他的软磨硬泡下，我勉强答应了。
6
我们选了一个周六出去闲逛，那天阳光很好，刘扬扬穿了一双新鞋，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地避开泥坑，我觉得很好笑，故意把他推过去，他咬着牙，一副想发脾气又有所顾虑的样子把我逗笑了。
后来我们还是去看了猫猫，刘扬扬刚进店就开始打喷嚏，说这里毛絮太多了，他平时在家不会这样的。我问他：“你在家也养了小动物？”
“一只毛茸茸的小狗。”刘扬扬说：“还有我的一个哥哥，他养了两只猫，一只叫路易，一只叫里昂。”
“所以你朋友圈里出现的那些猫猫是你哥哥的。”
“是的，他前段时间出国，我在家就帮他看了一阵子。”
我们在座位上坐好，掏出手机开始点单。我对咖啡算不上热衷，就随便点了一杯冰美式，刘扬扬要了有奶油顶和糖果布丁的拿铁，之后他还有些不满足，咬着指甲思考是要芒果慕斯好，还是提拉米苏好。
他有些习惯真的很像一个小女孩，看得出来他的家庭一定给了他很多的爱，让他在一个优渥的环境里长大。
这让我对他有了些好奇：“所以你在德国待了很多年，你还会回那边吗？”
“嗯……”刘扬扬想了想：“也许吧，看我本人的发展规划，我父母并没有给我很多限制。实际上，他们现在也不在德国，他们在伦敦呢。”
我有些惊奇：“你们家到底在哪定居诶！”
“我六年级以前当然在台湾，后来去了德国，我也在伦敦念了一段时间的书，后来我觉得回国发展也不错，就回来了。”刘扬扬想了想，说：“其实我也不知道哪里才算我的家乡，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有很多个家乡，我也蛮迷茫的吧。”
“是吗……”我撑着下巴：“我没有这样的烦恼，或许我会在这里生根一辈子。”
“本地？”刘扬扬指了指我们脚下的土地：“不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吗？”
我摇了摇头：“我妈妈身体不太好，我总是放心不下。我爸爸不怎么靠谱，所以留在这里是最好了。”
“那你有想过带你妈妈走吗？”
“妈妈可不是一个小玩具，说带就能带啊。”我笑了：“她得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，陌生的人际关系，她会不适应的。”
“那你妈妈有希望你未来在哪待着吗？”
“她倒是没说。”
过了一会儿，我们的饮品上来了，我的简约咖啡和刘扬扬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他还跑到前台要了包猫条，在位置上逗小猫。他确实是很喜欢小动物的人，还会发出一些可爱的声音逗猫。
“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像猫。”刘扬扬说。
“为什么啊？”
“逗一下就会生气。”刘扬扬拍了拍小猫的头，小猫一甩尾巴就走了，但他拿出猫条的时候，小猫又扒拉上了他的膝盖：“你看，给点甜头就会对我很好。”
我笑了一下：“我又不是小动物。”
“是啊。”刘扬扬说：“如果你是小猫就好了，我就可以直接把你装进我的口袋里。”
这句话让我咯噔了一下，我听到后居然只觉得害怕，甚至有种抵触的感觉，我很排斥刘扬扬和我说一些有点“越界”的话，哪怕我真的不是讨厌他，相反，我很欣赏他。他有能力，性格开朗健全，甚至很大度，不介意我以前和他的那些纠葛。
说白了，或许是我自己的问题。
后来我们又去看了电影，是新上映的一部喜剧，刘扬扬在旁边适时发出一些爽朗的笑声，但我心绪繁杂，一点也笑不出来。
等我们从电影院出来，刘扬扬牵着我的手，把我从人群中带出来，我实在忍不住了，我问他：“刘扬扬，你到底怎么想的？”
刘扬扬愣了一下，看向我：“诶？”
“我问你，你对我怎么想的？”
刘扬扬的表情僵住了，但依然紧紧地牵着我的手，他有些腼腆地说：“我在追你啊，你不知道吗？”
“追我？”
哪怕已经预先设想到了这个答案，从正主嘴里说出来依然是非常震撼的。我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优点，能让刘扬扬不看漂亮的倩倩，反而看向我，我极其不理解。
“可是……”我纠结了半天，依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“你的答案呢？”刘扬扬鼓足了勇气，盯着我的眼睛：“我努力了那么久，你总得给我一个答复吧？是痛痛快快地拒绝我，还是你要考虑一下？”
“我不喜欢吊着人家，所以，对不起了。”我对他说。
刘扬扬愣了：“所以你要拒绝我？”
“我很抱歉。”
刘扬扬低着头，一脸失落：“我以为我们之间关系已经算很好了。”
“不是你的问题。”我也有些痛苦：“是我的问题。”
“没关系，你不喜欢我也是情有可原的。”刘扬扬勉强地笑了一下：“如果我说高中的时候我有在注意你，你会不会觉得很恶心？”
我也愣住了。
“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，想起了我在德国看见的黑色小天鹅，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要追着我咬我一阵子，但我要走的那天，它神奇地没有追着我咬，而是看着我走了。”刘扬扬说：“我高中的时候不是故意跟着你作对的，我其实有点不服气，你为什么当时能忽视我伸出来的手，因为一个小小的比赛和我置气。后来我听敏敏说，你挺需要那个奖金的，结果因为我是从国外回来的，你的名额就被我占了，你不服气。”
“我没有很需要……”
“你先听我说。”刘扬扬说：“我怕之后没机会和你表白了，你先听我说完吧。那只黑色的天鹅就是这样，你也是这样，总是和我反着来，我也一直没学会怎么正确地表达我的喜欢。后来我听说你和我上了同一所大学，我真的很开心，我决心要好好地向你表达我自己。总之，到现在我居然还能和你一起吃饭，一起出来玩，这是我以前做梦都没想到的。如果你真的那样讨厌我，为什么要和我出来那么多次呢？”
刘扬扬的话震耳发聩，击穿了我无用的伪装，看穿了我的矛盾，是的，我一直是非常矛盾的人，而且非常脆弱。因为不愿意暴露家境的问题，所以把朋友赶跑；因为担心被刘扬扬看见不好的一面，所以决心不要接纳他。
可是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，我是否有那个勇气和他坦白一切，而我们，看似两条毫不相交的平行线，能否走到交汇的终点，这一切的一切，都让我恐惧至极。
7
我又做梦了，梦见自己在一条无尽的旋转楼梯上，不停地向上爬。梦里的我很压抑，也很疲惫，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，然后一只遮盖阳光的手，盖住了我的天空，于是这里陷入了一片寂寥的黑暗，我再次醒了。
醒来的时间是五点五十五分，似乎是一个极有缘分的数字，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，刘扬扬问我：睡了吗？
我拿起手机出了宿舍，在外面吹风。我问刘扬扬能不能打电话，过了十分钟，我的电话响了起来。
“睡不着？”刘扬扬那头的声音很沉闷，像是快要下暴雨的天气一样，闷闷的，潮潮的。
“是有点。”我说：“做了个梦，而且是一直在做的梦。”
“我有那份荣幸可以听你分享吗？”
我笑了一下：“也没什么。这个梦大概是，我一直在往上爬楼梯的梦，一直找不到尽头，而且我很累很累。”
“我后来想了想，大概是从小到大，我就逼着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，一定要成为全家人的依靠，才做了这样的梦吧。”我由衷地说：“刘扬扬，你和我是不一样的，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，你会吃苦头的。”
刘扬扬那头沉默了一会儿，继而有些委屈地对我说：“我们还没在一起呢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叹了口气：“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忽视了你伸出来的手吗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我后来想了很久，也许是因为……嫉妒。你会觉得很惊讶吗？因为你生来就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我想要的一切，美满的家庭，不错的成绩，而且你长得很好看，似乎什么都不缺，我在你面前就像是残缺的月亮，当你的光芒越旺盛，就越能显现出我的局促与不安。”
“但我知道，这绝对不是你的错，你人很好，会在低血糖的时候给我巧克力，还给没有吃午饭的我带饭团，你很有责任心，做事很稳重，但也有童心，喜欢小动物。一切的一切，都是我的问题，或许我真的是那只黑色的小天鹅，追着你，咬着你不放吧。现在我真的应该放你走了，我知道，你绝对不会止步于这片小小的土地的。”
刘扬扬问我：“你在哪？”
我愣了一下：“宿舍门口。”
“你等我一下。”刘扬扬急切地说：“你别挂电话。”
我听见刘扬扬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，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，五分钟之后，我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还有因为运动的喘息声，他一边跑一边说：“你别走啊！你在宿舍门口是吧！”
一片黑暗之中，我看见刘扬扬横冲直撞地朝我跑过来，他冒冒失失的样子很是诙谐，穿着一双小鳄鱼拖鞋，头发炸得乱七八糟的，他在我面前扶着膝盖喘气，等缓过劲来，他忙问我：“你为什么会这样想？”
我笑了：“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想？”
“但我眼中的你很不一样。”刘扬扬坚定地说：“你很坚强，也很有韧劲，性格很要强，但也很可爱，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打败你。明明我很幼稚，也很恶劣，但你那天答应了帮忙剪视频的请求，而且那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。你还陪我去食堂吃饭，陪我去看猫猫，陪我去看电影，你忘了吗？你压根就不喜欢去这些地方，但你还是陪我去了。”
“你很好，你不要把你自己想得那么坏，也别把我想得太好，我有很多缺点，我也不敢和你说，我从来不会收拾自己的鞋柜，动不动就要和妈妈吵架，总是因为冲动而伤害身边的人……”刘扬扬皱着眉头看我：“人本来就不是完美的，正是因为我们都有缺点，才会凑在一起，热热闹闹的生活，不是吗？”
我眼睛垂下去，叹了口气：“刘扬扬，我总说不过你……”
“我不是以追求者的立场和你说这番话的。”刘扬扬对我说：“而是以朋友的立场，别再看低你自己了，你值得所有的一切。”
我忽然想起那场梦，还有那些遮住光的，形形色色的手。我意识到，那些手并非阻止了我“向上”的路，从某些角度来看，或许它带我逃离了一场噩梦，教会我如何放弃一种不健康的心态。那或许是刘扬扬，也能不是刘扬扬，取决于我如何去看待它。
刘扬扬见我脸色稍霁，试探性地说：“现在你感觉怎么样？好点了吗？”
我笑了：“好多了。”
在我们的背后，一轮初升的太阳缓缓升起，微弱的光驱散了笼罩着大地的黑暗，让所有的黑变成了雾蒙蒙的蓝，再不久之后，或许会变成一片耀眼的金色。
刘扬扬站在我的面前，漂亮的眼睛直面着朝阳，他对我说：“那现在我们可以重新握手了吗？”
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轻松，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这一次我主动伸出了我的手，弥补了几年前那场遗憾，我们的手交叠在一起，我预感到，在这一片废墟之上，我们会建立起全新的宫殿。或许它只是一场海市蜃楼，又或许它可以持续到很久以后……但就像刘扬扬说的，所有的事情总需要一个开头，我不应因为逃避悲伤的结局而去拒绝它，那是我们攀爬人生阶梯时，唯一能让我们不感到空虚的东西。
——fin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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